第1章抱在一起
进入国子监的第一天,姜衡完全是在紧张中度过。
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清楚。
而这种紧张,在终于回到寝所,发现摆在房中的是并在一起的双人通铺时,达到巅峰。
这间房,不单单属于她,还属于另外一个人。
一个男人。
可她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,全因孪生哥哥姜钰意外落水,重病不起,这才暂时代替哥哥入学国子监。
怕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,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,她这一整日都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终于有惊无险地撑过了白天。
然而,现在她居然不得不跟一个陌生的男人,同塌而眠?
哥哥,救命!
“你便是礼部侍郎家的姜钰姜公子?”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一身锦衣华服,身材高大匀称的年轻男子推门进入房中:“孤是李君墨,你我既然得同窗三年,便不必拘泥虚礼,唤孤名字,或者表字晏之都可以。”
姜衡膝盖一软,差点冲他跪下。
她何德何能,竟然被分来跟当朝太子同榻而眠!
而且,要眠三年!
委实不是她怂,当朝太子李君墨,三岁便斩杀野狼,六岁精通骑射百步穿杨,七岁上战场,亲取敌军首领的首级……最关键的是,传言中李君墨最喜砍人脑袋!
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,她项上这颗脑袋,还保不保得住?
脑袋里崩到极致的弦,“啪”地断裂,姜衡再撑不住,眼前一黑。
“姜公子,你没事吧?”见眼前过分瘦弱的人突然栽倒,李君墨急急伸手,顺势往怀中一捞:“你怎么轻的像个姑娘家?是不是没用晚膳?”
姜衡瑟瑟发抖地选择装死。
怀中人腰肢纤细,隔着滑腻的绸缎,也能感受到那凝脂般的肌肤,李君墨莫名脸一红,急急搀着姜衡到床边坐好。
“阿钰,孤去传些膳食来,你且好好歇着。”
姜衡害怕得差点嚎啕大哭,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,只是听到脚步声离开房间,不由暗想他是不是去找人来砍她脑袋?
不行,不能让他走!姜衡急中生智,大喊:“殿下,我不是饿,我是生了病。”
李君墨停下脚步:“那孤去传太医?”
“不不不,不要太医,”姜衡咬咬牙:“我得的是不能跟其他人同床共枕的怪病,无药可医!”
“噗,”李君墨愣了愣,随即被她逗笑:“阿钰是在怕孤吗?难道你睡相不好?”
姜衡无力解释,顺着回道:“是,万一不慎冒犯殿下,臣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“无妨,孤恕你无罪。”李君墨扬手一挥,桌上的宫灯无风自熄,房间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。
她该怎么办?姜衡一时紧张得头皮都在颤抖。
“明日还得早起上课,”一双温暖的手,准确地揽着她倒在床褥间,然后克制有礼地收回。“快睡吧!”
不,不能睡,她得赶紧跑路!默默想着,姜衡蹭蹭柔软的褥枕,只觉眼皮像灌了铅,渐渐变得沉重。
自从决定代替哥哥前来国子监,她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……要不,先睡一觉再说?
次日清晨,姜衡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,悔的肠子都青了。
怎么回事?太子殿下的手为什么紧紧箍着她的腰?他的腿为什么缠着她的脚?
他们,怎么会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?
第2章跟太子做朋友
姜衡想找根绳子来吊死自己。
这样,至少不用面对眼前这个尴尬到极致的场景。
“阿钰,孤不是故意的,”李君墨醒来,红着脸解释:“其实,孤晚上很喜欢抱着些东西睡觉。”
他的眼神,不受控制的落在姜衡脸上。
晨曦洒落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,杏眸如水,琼鼻挺翘,朱唇水嫩小巧,五官真真精致的像个姑娘家。
可偏偏他确实是男儿身。
“无,无妨,”姜衡气得想跟这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同归于尽,可理智逼着她大度:“反正殿下与臣,同是男儿身,亏不了什么。”
李君墨不敢告诉她,刚刚睁眼的瞬间,瞧见她柔媚的容颜,嗅着她身上浅淡的幽香,他差点被迷惑,想靠近她,再靠近她……。
“孤去洗漱。”李君墨火烧眉毛似的离开寝所。
姜衡长松口气,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修书一封,托人送回姜府。
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上午的课,等到中午,母亲以送衣物为名,命心腹仆从前来给她回信。
“公子他至今高烧未褪,恐难起身,夫人还说,入学的资格是陛下钦赐,不可违不可抗,请您务必隐瞒好身份。”
姜衡只觉生无可恋。
昨夜侥幸逃过一劫,万一今晚李君墨再抱着她入眠,她还能蒙混过关吗?
“贤侄,瞧你满脸愁容地蹲在此处,可是有什么烦恼?”面容慈祥地老者路过,瞧见姜衡,关切地询问道。
姜衡抬眸瞥他一眼,复又郁郁寡欢地垂头数经过的蚂蚁。
她的脑袋就要落地了,她能不愁吗?
老者很有耐心地笑:“我是国子监祭酒沈瑞。”
国子监祭酒?沈瑞?那个据说一人之万人之上,最受陛下信任的国子监主管官?
姜衡眼睛大亮,立刻起身作揖:“夫子,晚辈是礼部侍郎之子姜钰,敢问夫子,学院内可允许更换寝所?”
沈瑞面露诧异:“若我没记错,你是新入学的监生?这才入学一天,为何要换寝所?”
姜衡哪敢说出真实缘由,硬着头皮道:“晚辈与副都御史家的公子马跃才自幼相识,入学前就已约定好要一起闻鸡起舞,悬梁刺股……君子一诺千金,断不可食言而肥,故斗胆提出这个不情之请。”
沈瑞笑着抬手,捋了捋颌下胡须:“你不想跟太子殿下同寝?”
被看穿心思的姜衡表情一僵。
“你可知,太子殿下少年英才,文武双全,国子监其实没什么东西能够教他……他之所以纡尊降贵地入学,是想交些同龄朋友。”
可她不敢跟太子做朋友!放过她,让其他人来吧!她倒要看看,有哪个缺心眼的敢跟一口一个孤的人称兄道弟!
小命要紧,姜衡不肯退让:“请夫子成全晚辈!”
沈瑞脸色怪异,瞥向她身后。
姜衡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,僵硬转身,就见李君墨面沉如水,正冷冷盯着她。
她的舌头,当即打了下滑:“恳请夫子,成全晚辈跟太子殿下的同窗之谊,千万不要擅替晚辈更换寝所!”
就让她做那个战战兢兢地捧着脑袋,跟太子交朋友的缺心眼!
沈瑞含笑点头。
第3章尿床了?
姜衡特意逃课,趁李君墨没回来,藏在房中,悄悄绣了个软枕。
既然没办法更换寝所,她就得另想办法逃离李君墨的魔爪……而这个软枕,就是她的救星!
它定能满足李君墨的需求!
于是乎,晚间李君墨推门进入房间,就见到一个软乎乎,白嫩嫩的枕头被递到眼前。
他一愣,刻意端着的黑脸差点崩裂。
“这,这是什么?”
“送给你。”姜衡道。
李君墨瞥她一眼,放低声音重复:“送给我?”
亲耳听闻她想更换寝所,他郁闷一下午,甚至控制不住地调查了马跃才,知道他们青梅竹马,感情深厚,他心里像梗着根刺,又烦躁又郁卒,直到她递来软枕。
她是在讨好他罢?
身为太子,平素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,但从未有哪一次能让他这般身心愉悦。
姜衡早已想好说辞:“这软枕是舍妹亲手缝制,里边放着有助安眠的决明子,是我的心爱之物,现在赠予殿下,望殿下能搂着它入睡。”
心爱之物,赠予他……见她如此有诚意地赔礼道歉,李君墨哪里还顾得上生气,欣然点头答应。
姜衡长松口气,亲眼看着李君墨抱着软枕躺下,这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躺好。
次日,尚未睁眼,耳畔就传来李君墨隐忍压抑的声音:“阿钰,你不要动!”
熟悉的温暖感,让姜衡浑身一凉。
他们又抱在了一起!
那她辛苦缝制的软枕呢?不仅没起到作用,还害她暴露了身份?李君墨是不是已经发现了?
“阿钰,”李君墨的声音,像死亡敲钟:“要不,你先起床?”
嗯?闹半天就让她先起来?姜衡提着的心稍稍放下,正要坐起身,手指突然摸到一片湿润。
惊吓过度,再加上尚未睡醒,让她满脸困惑地问:“殿下,你尿床了?”
这一声殿下,简直要了李君墨的命。
他脸颊爆红,急急拿过衣裳披在身上,然后一把拎起桌上的冷茶,倒在她的指尖,手忙脚乱地替她清洗。
指尖相触,姜衡一阵心悸,用力抽回手。
李君墨没恼,红晕一路蔓延至他耳根,眼尖地瞧见她裤裳上亦有一片污渍,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想解她腰带。
“殿殿殿下,你你你干嘛?”姜衡吓成结巴,闪躲间一个趔趄,往后跌倒在床褥间。
满头青丝散落,愈发衬得她冰肌玉骨,活脱脱勾人魂魄的妖精。
李君墨看丢了魂,连自己遗了的事情都忘记了,目光落在她弧度优美的樱唇上。
他双手撑在她身畔,素日温柔的眸子此时像鹰隼般锐利,好似要将她彻底看穿。
姜衡一动也不敢动,愣愣看着他眼眸里自己毫无血色的小脸,连呼吸都不敢了。
李君墨为什么要把她抵在床上?是不是已发现她的女儿身?
她的脑袋保不住了?
恐惧如潮水,将姜衡的理智彻底淹没,她小嘴一瘪,泪水“哗哗”从眼角滑落。
第4章太子也来寻快活?
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,李君墨清醒了。
“阿钰,你,你别哭,我刚刚就是逗你玩,绝不是想轻薄你……。”
她哭得眼眶红红,鼻尖亦红红的模样,端得是诱惑。李君墨喉咙滚动,再忍不下去,腾地起身,大步离开房间。
接连好几天,都没回来。
姜衡如履薄冰,寝食难安地等待铡刀落下来,却始终不见动静。
她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然后突然想通了。
她的束胸,勒得极紧,摸起来毫无手感,说不定李君墨压根就没发现她是女儿身呢!
而且身为太子,政务肯定繁忙,这交朋友的事情,毕竟不如江山社稷重要,他玩闹两天,突然想通,回归朝堂也是有可能的嘛。
自我劝解一番,姜衡抱着软枕,呼呼大睡。
很快要到休沐日,姜衡挂念哥哥的病情,在熬过一天的课程后,决定回家一趟。
只是,刚刚跨出国子监,身后就传来呼唤声。
“姜兄,姜兄,且留留步。”
姜衡回身,见马跃才快步跑来,颇不自在地垂下脑袋。
马、姜二家,相交多年,在哥哥姜钰尚在母亲腹中时,两家便约定秦晋之好,只不过哥哥是男孩儿,婚事自然落在姜衡身上。
“前日城西新开一家酒楼,特别有趣,我带你去长长眼。”马跃才十分热情,拽住姜衡的胳膊,就把她拖上马家的马车。
姜衡想拒绝,却没来得及开口,只能暗暗庆幸自己跟哥哥容貌相同,若少说些话,应能蒙混过关。
马车穿街过巷,沿着河道,停在一栋红瓦朱墙的建筑前。
隐隐有靡靡之音从里边传出,粉色的纱帐随风轻舞,鼻尖只闻脂粉的香气,正中的匾额上书写着“群芳阁”三个字。
“既是酒楼,怎不闻酒香?”姜衡问道。
马跃才笑:“因为这楼里无需酒,人自醉。”
还有这等稀奇事?姜衡被勾起好奇心,跟着马跃才进入群芳阁。
霎时浓香扑鼻,一群花枝招展、衣裳轻薄的姑娘轻扭腰肢,停在他们身前。
“两位公子,可是第一次前来?你们是想喝酒,想用膳,还是想跟我们……好好玩玩?”
她们的语气轻佻又娇媚,其中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环住姜衡。
这、这、这到底是什么伤风败俗之地?
“玩,好好玩,”马跃才的声音在发抖,但强装镇定地递出一块银锭:“给爷俩儿来间雅阁!”
姑娘们喜笑颜开,簇拥他们上楼。
周遭欢声笑语,像是什么极致享乐之地,姜衡起初懵懵懂懂,直到无意瞥见其中一间雅阁里的场景……可谓是活色生香。
姜衡当即红了脸,抬手捂住眼睛。
却又忍不住,悄悄将手指挪开。
她从未见过这般奇特,令人脸红心跳,却又忍不住想探知更多。
他们这样抱在一起,很舒服吗?为什么会发出这么享受的声音?咦,廊道尽头那个颀长的身影,好生眼熟……莫不是,太子殿下?
太子殿下也来寻快活了?
第5章不是断袖?
见李君墨上去三楼,进了最大的雅间,没多会儿,又一个袅袅婷婷、容貌绝美的姑娘跟进去……姜衡倒吸口气,猛地瞪大眼睛。
太子殿下难不成也要跟这个姑娘,搂搂抱抱?
以李君墨凤表龙姿的相貌,那想必是极其养眼的画面,她有点……想看。
心念转动,姜衡胡乱扯了个三急的理由做借口,并拒绝两个姑娘执意要帮忙的打算,悄悄潜上三楼。
李君墨所在的雅间,名香雪海,名字极为风雅,可内里娇声娇语,十分引人遐想。
姜衡竖起耳朵尖,紧紧贴在门上,怎料门没关严,被她一碰就开了。
她吓了一跳,像只受惊的兔子,正打算逃,却见雅间内轻纱飞扬,隔绝视线,压根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要不,进去瞧瞧?好奇心压倒恐惧,姜衡蹑手蹑脚,做贼似的进入雅间,借着纱帐遮掩,顺利地绕过屏风。
“这位爷,”身穿浅粉色的广袖留仙裙,容色晶莹如玉,眉目风流多情的姑娘,软若无骨地偎在李君墨怀中:“妾身替您更衣可好?”
李君墨正襟端坐,满脸忍耐,像是怀中的女子不是软玉温香,而是一条毒蛇。
他实在是想不通。
这几日,他但凡闭上眼,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姜衡的脸,想起那日她躺在床褥间,杏眸欲语还休……。
他快疯了。
他身为太子,肩负国家重任,乃天下百姓的表率,绝不能行差踏错,所以他不可能是断袖!
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,他微服私访,独自前来群芳阁,命花魁萧雪儿亲自服侍……可萧雪儿身为女子,生得竟还不如姜衡明媚动人,这也配被称作花魁?
眼见萧雪儿风情万种,想替他宽衣解带,李君墨眉心一蹙,黑曜石般的眸底染上薄怒。
“庸脂俗粉!滚出去!”
萧雪儿无辜被骂,满心委屈,可眼前这位爷叫她滚的同时,还甩出了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,她喜笑颜开,生怕他反悔,急急忙忙地滚了。
李君墨闻着身上的脂粉味,只觉恶心,见不远处的浴桶里备着热水,他解开腰带,脱下外衣,再脱中衣……身后好似传来惊呼声,有些耳熟,像极姜家那个迷得他昏头转向的小混蛋的声音!
他猛地回头,身后除了阵阵香风,再无他物。他只觉自己是魔障了,褪尽身上的衣裳,跨入浴桶。
锦帕沾水,他不免又想起姜衡。
想起她被他搂在怀中时,呼在他胸膛上的气息又香又甜,想起她瞪得滚圆的黑眸,像被水洗过的宝石,想起她细腻的肌肤,摸起来比绸缎还柔滑……
他闭上眼,低吼一声,右手伸入水中。
藏在暗处的姜衡,只听到一阵又一阵哗啦啦的水声,却再也不敢睁开眼。
李君墨劲瘦有力的身体,帅气挺拨的身姿,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,晃来晃去,晃得她鼻尖一热,流出了鼻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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